A Million Miles Away

CP：John Mayer / Jason Mraz

John把一份措辞相当严厉的邮件发给了刚刚交稿的三位作家，扣上电脑屏幕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要求也许不是特别严格，但这种明显是敷衍的作品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在他的杂志上。何况才华这种东西本来就虚无缥缈，连把他用文字固定下来的能力都没有，又该怎么说服出版社？

站起来伸个懒腰，现在的时间睡觉还太早，那几个作家又毁了他出去放松的心情，是在无所事事的John干脆给自己到了半杯Tequila扔几个冰块进去，重新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各个相关网站。

他注册了很多文学创作的论坛，最初目的真的是发现一些有才华有潜力的写手，但看多了平庸乃至恶俗的文字，他早就没力气再报什么期待。

突然注意到了某篇文章的点击数字高的吓人，禁不住好奇还是点了进去。

职业习惯先拉到下面看评论，发现虽然只有不到5万字未完结，但下面的评论已经是交口一致的称赞，John挑眉，喝了口酒拉回到最顶端开始看内容。

这是John几天来看到的最精致的文字。

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浏览，没看完第一页就放下杯子开始全神贯注地阅读。以现代为背景却选取了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处于时代夹缝的小镇，爱情与阴谋都闲的漫不经心，宏大的背景却不显的空泛，所有人的性格都棱角分明，再加上流畅的叙事，张弛有度的文字……John一口气读完了现有的部分，看着“TBC”的标记轻叹了口气，意犹未尽。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

把页面存起来的时候桌面右下角出现了邮件提示。又一位作家交了稿，不过他只看了几行就把窗口关掉了。

John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完，他并不想用那些难堪的词语描述但这个拿着稿酬的家伙写出来的东西和刚刚他读完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忍不住又把那篇文章看了一遍，决定再等他几次更新，如果水准没有太大的起伏就联系他约稿。

这么想着的John心情好了不少，毕竟James Morrison写了一本书之后就再也不肯动笔，这个ID只是一串数字的家伙很有可能成为他丢给世界的下一颗炸弹。

洗了个澡回来，习惯性的刷新页面，惊喜地发现已经有了更新。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抱着电脑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虽然只有五千多字却把情节推动到了更不可思议的地步，女主角进入老屋、看到那副似乎一直起着语言作用的画……接着是该死的“TBC”。

吐出不知道憋了多久的一口气，John撇到作者账号前的图标亮着，临时改了主意。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行动派，但在这种时候犹豫根本没有意义。于是点开聊天窗口：

—Hi我是Continuum的主编，我喜欢你的文章。

回复隔了很久才到，而且简单得让人啼笑皆非。

—谢谢。

John摇了摇头，决定开门见山。

—有没有兴趣给我的杂志上开连载专栏？稿酬什么的都好商量。

—……这真的不是个玩笑？

—我为什么要给你开这种玩笑？我叫John Mayer。

—…Jason Mraz.

—对我的提议感兴趣吗？

—当然，那个写字的会不感兴趣？

因为他对作家的描述弯了嘴角，John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在沙发里。

—那么就约个时间地点见面？我会把合同带给你。

—啊？

—我把手机号和邮箱留给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

—其实我都有……

—那就明天吧。

—啊？

—下午四点，Only Heart咖啡店，OK？

—你怎么那么自说自话啊……

—See you Jason.

—！！！

从那连续三个感叹号John可以明白无误地体会到对方几近愤怒的情绪，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事实上让别人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对着电脑龇牙咧嘴，可以令他直到上床睡觉都保持好心情。

希望那个叫Jason的家伙和他的文字一样有趣。

走进Only Heart的时候John在想就算Jason根本没有出现他也不会意外，虽然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自说自话。

环视一周，四点钟的咖啡店并不会有太多人，所以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带着浅棕色礼帽的家伙专心地用调匙在垫盘上画着什么，John Mayer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他走过去，弯腰把手撑在桌沿上，“Hello Jason.”

他用的是肯定句。

其实Jason是在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过来，就算拿到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和邮箱他依旧觉得整件事是个恶劣的玩笑，他只不过是在上班之余写点东西，那么大的一个虚拟世界他就被Continuum这种大杂志社的主编盯上了？不管看上去多像一个永远活在幻想世界的Peter Pan，真正的Jason Mraz都是个相当实际的家伙，从来不会相信这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所以当John出现的时候他正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抬头再抬头看到那家伙和他的灿烂笑脸时留下的唯一印象也是……

这家伙真高啊。

不过下一秒John就在他对面坐下，招手叫了杯咖啡，“你要蛋糕吧？”

Jason眨眨眼，慢了半拍才想起摇头。

忍俊不禁，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伸手，“我觉得有必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ontinuum的主编John Mayer，虽然这整件事看起来像个拙劣的骗局，但我确实想找你当我们的专栏作家。”

握住他的手礼节性地晃了两下，Jason缓缓皱起眉，“都到了这个年代你们还会在网上搜罗写手吗？”

被他认真的神情逗笑了，“我说这完全是个巧合你会相信么？”

“……相信。”思考了一下，相当认真地回答。

一愣，脸埋在手掌里笑到双剑抖动，Waiter来送咖啡的时候他都没有缓过来。

不满地撇嘴，“有什么好笑的吗？”

摆摆手，“抱歉……抱歉……”喝口咖啡努力恢复常态，“只是你一直都是这么……诚实？”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这个大概最为接近。

看他的表情有点疑惑，“你难道只是不习惯我没有满脸谄媚地告诉你我有多想成为你的专栏作家或者野心勃勃地表示我会有多大的成就？”

John双手只在桌子上，不得不承认他该死的每个字都说对了。“Jason……你真的很不一样。”

耸肩，“谢谢夸奖？”

看着他脸上略带炫耀的俏皮神情，John在一瞬间确定自己喜欢这个叫做Jason Mraz的与众不同的家伙……各个层面上。

把咖啡杯推开，摆出最标准的商人嘴脸，“那么第一阶段我给你一个3000-5000字的专栏，每个月两期，短篇或者连载随便你，根据读者反馈增加字数和期数，如果你能够保持水准也可以和出版社签约出书，OK？”

把四颗方糖摞在一起，“好。”

“我会把合同E-mail给你，三天内我会派一个编辑专门负责你这边的稿件，至于稿酬你也可以和他商量。”

点点头，捏起一颗方糖，“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一手托腮，“还有一件。”

“什么？”叼着糖块朝他眨眨眼。

下一秒John突然凑到他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距离近到危险的地步，Jason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压上了自己嘴唇，原本夹在嘴唇间的方糖被他舌尖顶了进来，他甚至得寸进尺到巡视领地一般转了一圈才退出去，笑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Jason一定会扑上去给他一拳，可因为前提瞧见不成立，不想承认其他人视觉焦点的Jason只能选择更为无奈的处理方式——拔腿就跑。

John没有试图拦他，搔了搔脸颊笑得好不得意。

如果Jason以为这样事情就算完了，那么所有关于他是Peter Pan的评语都算不得冤枉。

因此当听到有人敲门就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并看到John站在门外，还由于一时怔愣失去了第一时间把门板摔在他脸上的最佳时机，只能气鼓鼓地抬头看着他的Jason……还是有些值得同情的。

“你想干嘛？”双手抱胸看着他。

上下打量着头发乱糟糟、穿着宽大T恤、光脚踩着牛仔裤边沿的Jason，咧嘴一笑，“我觉得还是亲自给你把合同送来比较好。”

伸手挡住他准备进来的动作，“我是问你到底想干嘛？”

“这个……”挠挠头做出个相当苦恼的表情，“想追你。”

这一次Jason是彻头彻尾地愣住了。

John低下头弯了嘴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好笑。

错开身子让他进来，Jason看着自己指尖，“你也总是这么诚实吗？”

突然又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抵在一起，John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戏谑，“不，只对你。”

“为什么？”他抬头，差点撞在John的前额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像个好奇心被完全吊起的孩子，John大概会觉得这句话是一次恶劣语言攻击的伏笔，但这是Jason，所以他笑得更愉快，近乎轻浮地挑起他下巴，“因为我喜欢你啊。”

没有反抗他的动作，“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失笑，“那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终于他避开了视线。

就着他靠在墙上的姿势把人困在自己怀抱的范围之内，有一两秒John心里生出了些许仗势欺人的罪恶感，不过他很快把这种不利于他达到目的的情绪抛诸脑后，何况Jason正好足够嵌在他怀里的事实让他只想微笑，“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Jason看着他，片刻后叹口气低下了头，“好吧。”

……就这么简单？

John想自己的表情一定明白无误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因为Jason突然抿嘴笑了起来，推开他的手臂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我不讨厌你。”

手画了一圈落到后脑勺上，“我该说谢谢？”

“不客气。”端起自己的巧克力，吹了吹喝一口。

摇摇头，把合同丢到桌上，“看看？”

“不用了。”从沙发缝里摸根笔出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你已经要拐我了，不至于还用这几张纸骗我是吧。”

John没办法反驳，于是哈哈大笑。

作为业余网络写手，拖稿大概是Jason没办法克服的坏毛病，John又不愿意把他交给手下的责编，只能一遍遍地往他家跑，最后不胜其烦的Jason干脆配了一把钥匙给他。

“这是我可以随便出入你家的意思？”John靠在厨房门框上，手指转着钥匙圈。

蜷着腿缩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敲着膝盖上的电脑，“是省了我给你开门工夫的意思。”

“哦我好伤心。”没什么诚意地感慨了一句，把钥匙塞到口袋里就回厨房去了。

Jason歪着身子看他在那边忙碌，剥了颗棒棒糖塞到嘴里，没留神一个微笑就溜了出来。

把半成品用保鲜膜收到冰箱里，John擦了擦手出来，“记得吃晚饭？”

“哦……”把棒棒糖从嘴里掏出来朝他晃了晃，“走好不送~”

挑眉，舒舒服服坐进沙发里拿过自己的电脑，“谁说我要走了？”

瞥一眼时间，“……你还呆在这里干嘛？”

“等你写完啊。”摊手，语气表情是十成十的理直气壮。

心虚似的把正在看的网页关掉，“写不出。”

“我没有在催你。”注意力已经放在了电脑屏幕上。

不满似的咬碎棒棒糖，Jason放下电脑走过去站在John旁边，低头看着他。

迎上他的视线，没来由地有些忐忑，“Jason？”

“能亲一下么？”他扶着John的肩膀微微皱起眉头，“我有些事情搞不明白。”

如果总是跟Jason有这种对话他的心脏大概承受不住……John摇摇头，勾着脖子把Jason拉低压上了他嘴唇。

Jason显然不太专心，但John并不真的介意。不过在他想把Jason拉到自己腿上的时候那家伙却灵巧地挣开，坐到了沙发那一头抱着腿，把半张脸挡在膝盖后面看着他。

捋一把头发，“好吧，你搞不清楚的问题是什么？”

窘迫似的转开视线，“这个……”

撑起身，一条腿跪在沙发上靠近Jason，“嗯？”

因为他给的压迫感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扶手挡住，Jason清了清嗓子，“你一个月以前说你要追我因为你喜欢我。”

点头，手撑在Jason身后实施上把他搂在了怀里。

“但是之后你……”抿嘴，想找出合适的表达方式。

“没有送花送蛋糕也没有抱过亲过？”John一挑嘴角，接上。

抬脚就踹，不过被轻易制服。

把团成球的Jason拉开，整个人压上去，“你这几天都在想这个？”

饶是不情愿也诚实地点了点头。

John笑着捧住他脸颊，“再想这种事情记得直接告诉我。”

为了不让他再挂着那副得意神情，Jason揪着他衣领无奈似的叹了口气，“那么现在吻我吧。”

再后来John抱他去卧室，沙发的空间到底太过狭窄。

再后来Jason公寓合约到期，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搬去了John那里。

再后来John发现那家伙开始名正言顺地拖稿开天窗，因为就算不拿稿酬他也不会饿死，何况自己拿他没辙。

“我是不是吃大亏了？”刚洗澡出来的John边擦头发边说。

Jason把手里那行字敲完，仰头迎接John的亲吻，“哪有，明明是占了大便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