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Million Miles Away

CP：James Morrison / Paolo Nutini

Paolo原本正开开心心地和一堆刚认识的谁在乎算不算得上朋友的人在酒吧里玩闹，无意间瞥了眼门口之后就露出了见鬼一样的惊吓表情。 

“你怎么了？”一个整晚都在向他明示暗示地表达好感的女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来不及解释，在本能的驱使下Paolo已经撒腿向酒吧后门跑去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像阵风一般跟上，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在那只手揽住自己腰之前Paolo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得掉，不过预感成真的未免太快了一点……

他已经被人拽进怀里，却还是鸵鸟般地低着头不肯面对现实。

抱着他的人笑了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就算把地面盯出一个洞也不能改变我找到你的事实，Nutini少爷。”

“别这么叫我！”立即抬起头，一对上那人的眼睛却还是丢了底气，支支吾吾地说，“我，James……我……”

捏住他的手腕，“你最好快点想出个好点的理由……”靠近他耳边，腔调更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让我不因为你跑了整整20年而打你的屁股。”

努力压抑抱头呻吟的冲动，手腕上有些过分的压力表明了James对他一声不吭蒸发的行为相当不满，甚至达到了生气的程度。

而让James Morrison生气的后果相当可怕，他是最强大的战士，就算Paolo努力伪装成一个人类以躲开那个世界也听到了诸多关于他的传言，他是如何单枪匹马闯进古堡、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毁掉了一个家族。

如果愿意他可以成为那个世界新的王、但他只是在一心一意地寻找离家出走的Paolo。

不管James的名字变得多么令人闻风丧胆，Paolo都知道自己是不同的，James永远不会用那些可怕的战斗技巧来对待他，当然不知真假的打屁股的威胁听起来也不那么甜蜜。

于是为了压制James的怒气，也为了微乎其微逃跑的可能性，作为James Sire的Paolo绽出了一抹灿烂到过分的笑容，用自由的那只手抱住James的肩膀微一踮脚就要贴上他的嘴唇。

他能感觉到James周遭的气息放松了下来，却在一瞬间回归紧绷。

然后他的肩膀被用力地推了下，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真、可、恶。

从任何层面来说James的转化都是Paolo难得任性一次的结果。

那个时候的Paolo还不满一百岁，而外形更是可怜得如同人类五六岁大的孩童，虽然他并不真的那么纯真无邪，毫无战斗力的事实让他只能在即将入夜的时候站在游乐场门口欺骗那些毫无警戒心的人类借以觅食。

成功率并不那么高，所以他总是挨饿，而对此他的父母显然不会有什么行动。在血族的世界里，血缘的羁绊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他们更看重血液的交流，所以Paolo从来不去依靠他们，从出生起就是这样。

他有一个人类养母，作为血族的奴仆她在Paolo没有觅食能力的时候给他提供血液，等他略大一点就会离开，跟随另外一个血族，或者暴尸荒野。

Paolo不愿意想那些有的没的，当时的他唯一所希望的，就是快点长大，摆脱这副没用的躯体。并不是说他想要奴仆或者地位，他只是讨厌这种无力感。

就是在那段时间他看到了James Morrison。

站在马路对面，用带了点笑容的表情看着他，几秒钟后走过来蹲在他面前，“Hey小家伙，迷路了？”

Paolo几乎掉进他绿色的眸子里。

“我叫James，你呢？”没有过分在意他傻乎乎的状态，James只以为他是还不信任自己。已经快到12点，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站在路边太危险了。

后来想想Paolo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James的笑容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吸引，总之当时的他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眨了眨眼睛，“我叫Paolo.”

“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Paolo？”笑着揉了揉他头发。

吸下鼻子大颗的眼泪就掉了出来，不完全是演技，James温和的态度和掌心的暖意让他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再加上饿了好几天，似乎只有大哭一场才能宣泄所有的情绪。于是最终的状况居然是他趴在James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他衣服上。

没说什么，只是抱着他站起来轻轻摇晃，“别哭了，我送你回家。”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拥抱可以那么暖，就连他的养母也不曾抱过他，因为对她来说Paolo是个地位尊贵的血族，她不配。

可Paolo也是个孩子。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却还在抽噎，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只傻乎乎的小猴子，但是James只是拿手帕给他擦干净眼泪，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什么、没什么，有我在就不会有事的。”

James买了只冰淇淋给他，Paolo开开心心地吃掉了。

之后又被问到了那个问题，他眼珠转了一圈，爬过去坐在James腿上，“我没有家……”

皱眉上下打量他，衣服干净甚至价值不菲，怎么看也不像是流浪儿啊。“Paolo？”

嘟嘴，抱紧了他脖子，“那、那你会送我回去吗？”

“当然。”安抚似的亲了亲他头顶，抱着他站了起来。

于是Paolo随便说出了一个地址，不算太远，却避开了所有主干道。在他们终于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子时，预谋已久的Paolo咬上了他脖子。

他不是为了觅食，他要把James变成他的同类。

因为他太喜欢这个人了，而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把James留在身边的方法。

感谢血族超常的身体机能，被像行李一样丢在角落的Paolo并没感觉到什么疼痛，拍拍衣服上的灰干脆坐下来看James打架。

James似乎比20年前更厉害了……Paolo竭尽全力让自己不露出崇拜的表情。

他还记得自己转化了James的那个晚上，James气喘吁吁地用看不出情绪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Paolo就害怕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看他这幅样子，James只能摇摇头，重新把他抱在怀里，“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他哽咽着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是想让你留下。”

他记得James笑了笑，用还沾着鲜血的手捏了捏Paolo脸颊，“你这个傻瓜。”

脸颊有点痛，温热的不知道是他们两个谁的血液，但Paolo不在乎，他知道James不会再离开他了，于是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就笑了起来，明媚幸福得仿佛脚下开着全世界最美的花，像个真正的傻瓜。

直到一小片阴影笼罩Paolo才意识到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远处躺着的那几个吸血鬼已经奄奄一息，不过相比他们的死活，Paolo更关心的是站在自己面前背光的家伙究竟会怎么惩罚自己。

一声不吭、无影无踪地躲了他20年的自己。

抬起头，用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他敢确信James叹了口气才伸出手，“还要在那里坐多久？”

Paolo天真地以为这是警报解除的意思，于是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握住了James伸给他的手。

接着他被困在James和墙壁中间，一动也不能动像个无能为力的蝴蝶标本。

James一只手握住他双手手腕钉在头顶上方，用力到让人疼痛的地步。

“James……”Paolo皱起眉头微扁嘴，意图博取同情。

没有任何表示手上的力量却小了点，James扯了下嘴角，“没人捣乱时间也到了，你只有一次机会来编个让我满意的理由。”说出这句话的James自觉有点好笑，其实不管这家伙说什么自己都会原谅他的，他从来没有办法真的跟Paolo生气。

关于这一点Paolo当然也明白。

所以他咬了咬嘴唇，决定说实话。“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是我不顾你意愿地转化你，是我赖在你身边，而既然那些麻烦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以为只要我走了就可以天下太平……”说到这里，心虚地偏开了视线，“不过后来显然没有如我所愿。”

James一点反应也没有，半晌才像他说了什么蠢话一般笑到肩膀都抖动了起来，“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傻瓜？”

白他一眼，“你说过，事实上我们见面第一天你就说过。”

摇摇头，凑近贴着他的鼻尖，“真是个傻瓜……”

Paolo没来由地又觉得委屈，他已经拖了James快两百年，如果再把他拖进一场战争自己大概会自责致死。

“不是你的错，那场战争不可避免，不管你逃跑与否我都得帮你摆平。”James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地接口道。

像当年初见一般缓慢而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对不起。”出声才发现自己竟带了些哭腔。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James亲了亲他脸颊，却还是没有放弃极具压迫性的钳制姿势，“我更在意的是那天晚上。”

如果可能Paolo的脸一定已经红了起来，他慌张地把视线盯在James的衬衫口子上，“我只是……”

轻笑，“只是什么？”

“只是……”深呼吸，知道事已至此他绝不可能再逃避，于是看着James的眼睛说，“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应该是James最为满意的答案。他松开Paolo的手，紧紧把他搂在怀里，“那就别再跑了。”

“我尽力。”Paolo实事求是地回答。

James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揉揉他脑袋，还是笑了。

转化之后James就再也没有离开过Paolo，给他觅食，帮他躲开其他更年长的血族的攻击，必要的时候还会战斗。而虽然只是半血，但那个时候的James已经比许多纯血还要强大，Paolo知道这并不仅仅因为自己高贵的血液。

最开始James担当了父亲一般的角色，虽然他们从未主动这样定位，Paolo总是竭尽全力和James保持最亲密的关系，睡同一张床，吸食同一个人的血液，形影不离。

他想James也清楚，就算他看上去还是个连青春期都不到的小孩，一百多年的日子他也是一天一天过去的。但是对他所有的靠近James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他希望这有鲜血羁绊之外的原因。

但不管事实是否如他所期望，现在的他除了赖在James的怀里，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Paolo慢慢地进入了生长期，变得像个青春期的男孩，虽然不似人类成长的那般迅速，每隔几十年他也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明显的变化。

他长高了，也褪去了婴儿肥的轮廓，不再像之前那么弱小。但他还是喜欢窝在James的怀里，把头枕在他肩上，笑嘻嘻地享受对他们而言几乎毫无意义的时光。

而就在这段看似平和的时间里，血族的战争蔓延到了Paolo的家族，这种说法可能太过温和因为他的家族就是斗争的中心。于是先是亲属、最后是他的父母和他本人。

看到父亲尸体的那年他即将三百岁，如果是人类他就要正式成年。

那个地位显赫的男人就那么满身伤痕地躺在墓地里，要求James无论如何都要保护Paolo。

其实有些好笑，因为他一直把James看做另一个无足轻重的奴仆，命悬一线的时候却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了他身上。

James没笑，他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那个男人死了，很快变成一堆粉末渗到了土壤。

一瞬间Paolo觉得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他不喜欢战争他也并不在意家族、身份、地位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他明白James那一点头意味着他们要介入一场残酷的战争，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那些平和温暖的画面碎裂的声音几乎要将他打垮。

他下定了决心，虽然事情不是因他而起，但可以由他结束。

James又和Paolo住到了一起，想当初一样分享床铺和食物，虽然Paolo已经过了生长期但看起来还是像个半大少年，有的时候James看着他会有时光闪回的错觉。

其实对于血族来说20年真的不算什么，只不过之前的几百年让他们习惯了朝夕相伴而已。

James并不急着定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何况Paolo因为这种不确定而表现出的疑惑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恶劣的报复心理。

他不介意把这当做一个游戏，不厌其烦地玩上哪怕一百年。

而且他知道Paolo绝没有这个耐心。

除了没有耐心之外，20年未见的Paolo身上还有一种他难以理解却在情理之中的不安，James想这种不安和之前的不告而别应该是相同的原因，并且不是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消解的。

幸好他比Paolo有耐心得多。

天刚黑Paolo就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地起身还没离开床铺酒杯James抓住了手腕，“要干嘛？”

“起床。”回头看她一眼，笑眯眯地回答。

不为所动，“要去哪里？”

Paolo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两下，在他想撒谎的时候都控制不住这样的小动作，“酒吧。”

只是看着他。

“好吧，”Paolo挫败地抓了抓头发，“Austin约我出去谈谈。”

James沉默了几秒，“而你不准备让我知道？”

“我……”低头，异常坚决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我已经四百多岁了，我是你的Sire，我不是当年那个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的小孩。”

“我知道。”James坚决地把他楼道怀里亲了下额头，“但我必须保护你，我想要保护你。”

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充当咒语，这句就是。

Paolo抓着他的手臂，“你想要这么做？”

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只能答应。

后来回忆起来，James意识到那天晚上的Paolo异常沉默。他安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父亲的怀表，意义不明地看着某个很远的方向。而自己站在他身后，除了站着什么也做不了。

“两百年了？”他突然回头看着James。

点头，“没错。”

“我也不是那个需要你抱在怀里的小孩了。”他双臂张开，微笑。

仍旧点头，“是的。”

异常坚决地捏碎了那块怀表，回身扔得远远的，接着一步一步走向James。

他伸手，顺着Paolo的动作把他揽到自己怀里。

亲吻自然而然，或者已经等了几百年。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Paolo在James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说。

吻他脖子，“从什么时候开始？”

“说不定在我决定转化你的那一瞬间。”不清不种地在James肩膀上咬了下，留下两个不算太明显的牙印。

认真地看着他，嘴角上挑。

伴随着血液分享却并不粗暴的性爱，James就算在扯开他脖子的时候还是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疼痛，却也是无上的欢愉。

那之后James睡得很沉，他觉得自己听见了Paolo对他说，“谢谢……还有对不起。”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胸口已经有了代表Paolo的星形纹身，他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不后悔。

事实证明James总是对的，约Paolo出来的Austin根本没有“谈谈”的意愿，作为和Paolo同辈却又更大野心的家伙，他实现自己目标的最大障碍就是Paolo的存在，自然会不计一切手段。

他预计到了James的存在，却不像其他人那么忌惮他，愚蠢的自大。

Paolo从来不喜欢这种血族特有的暴力残酷甚至可以说是原始的战斗方式，James也是，但他们都没得选择。

自以为设好了陷阱带足了人马的Austin看着那两个人把一个个等级或高或低的血族撕开，就算是纯血也不能多阻拦他们几分钟，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浸湿，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也许他释放了他们最可怕的本性。

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Austin一个人，James伸手挡住了Paolo的步子，用眼神示意他留在原处，自己走过来朝Austin一挑嘴角，“我是你的对手。”

这个男人在这20年里消灭了所有意图伤害Paolo的人，一个不剩。

“你、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做这些，你不过是个半血，是他的奴仆！”气急败坏地吼叫，还没开打就狼狈得像只斗败的野狗。

轻哼一声，好像他的问题有多好笑，“我身上有他的纹身。”他撕开衬衣，给Austin看胸口的星星。

“为、你们……”只有伴侣才会拥有纹身，纯血选择的伴侣。

Paolo走了，却把纹身留给他。

一步步逼近Austin，“没错就是因为我是半血，所以和你们不一样，我见过阳光。而在我再也见不到阳光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太阳，我愿意付出一些，只为了让他继续笑得像阳光一样。”

Austin反应过来之前胸口已被击穿，James的眼睛里是赤裸裸的嗜血欲望，“一切。”

不再理会渐渐变成灰烬的Austin和自己满身的鲜血，James转回身，一步一步朝Paolo走过去。

只是看着他，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

“Paolo……”James轻叹一口气，张开手臂。

Paolo想也不想地撞了进去。

END.